Anmumu

[All叶]不过线 17

打火机:

*韩叶,吴叶,邱叶


*ABO,私设多




17


  叶秋翘着腿坐椅子上,翻过一页手里的单子,讲相声似的报菜名:“东坡肉,油焖笋,酱鸭菜泡饭——”


  “不要,腻得慌。”


  “西湖醋鱼——”


  “刺儿多,吃着麻烦。”


  “鸡汁大白条——”


  “——你还不如给我来个鸡汁土豆泥。”


  “哥!”叶秋把菜单拍床头柜上,“你总得吃点什么吧!”


  “要吃你自己吃,我再挂包葡萄糖就行。”叶修抬一抬绑着两层药盒的手,作为示意。


  先前麻醉一打下去,叶修就睡得昏天暗地,等有意识时已经躺在病房里,叶秋守在一边,眼神灼灼地盯着他醒来。手术进行得很顺利,标记完全被取下,后续只需再服药几天便好。只是醒来后肚子就开始疼得厉害,反反复复了大半个小时,总算不疼了,又呕吐了几回,吐干净了,水也喝不下。叶秋急忙忙喊来医生,只说是术后正常反应,怕叶修体力不支,给他挂了吊针,补充点电解质。叶修垮在几层枕头里,脸色发白,倒还没事人一样,只是盐水挂久了,喊了两声手疼。除此之外,没有别的抱怨。


  叶秋专程叫助理拿了近旁餐馆的菜单来看,然而叶修说不吃,叶秋自己也没了胃口。眼下没什么他可做的,叶秋替叶修掖了两下早已经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,嘟嘟囔囔地埋怨:“你什么都不要,那我在这干嘛?”


  “那你就回去呗……”叶修有气无力地说。


  叶秋闻言睁大眼睛,正准备坐直了教训他,近旁忽然有东西叮叮当当地响起来,一面嗡嗡地震。叶修瘫被子里,拿下巴一指:“喏,到你发挥用处的时候了。”


  叶秋撑着膝盖任劳任怨地站起身,几步跨到房间一角,把叶修的手机从他外套里翻找出来。叶修在身后问:“谁啊?”


  “不知道啊,”叶秋举高了看屏幕,“你没存。”


  “给我,”叶修把空闲那只手递出来,在被子外头晃两下,招他递手机。


  叶秋于是又走回来,把兀自震得欢的手机塞到他手里。叶修接过,瞥了眼屏幕,才按了接听键,“喂?”


  “叶修,”对面人低沉地说。


  声音隔着千里,失真了,却盛着温度,好像就在他耳边。叶修徒劳地把手机拿远了点,抬头就见叶秋瞪着自己。他清清嗓子,侧过脖子,轻声问:“你怎么拿到我号码的?”


  “我问了你们老板娘,”吴雪峰答道。叶修扬起眉,才打算回话,那一头人仿佛早知道似的,先他一步开口,“手术完成了?”


  “嗯,”叶修说,“标记已经彻底摘了。”


  这句出口,他本来以为吴雪峰大概得有一会儿不再说话。听筒对面却只是浅浅嗯了一声,下一秒便又声线温和地问:“身体还好吗?”


  他这样快给了回复,反应不过来的反成了叶修了。叶修握着手机半晌,终于发觉叶秋投过来炯炯有神的目光实在是个不小的干扰,他只好挪开视线,注视着输液器滴壶里一滴滴下落的药液。“还行,”他说。


  “没事就好,”吴雪峰说。


  叶修等了片刻,才道:“还有事吗?”


  “有,”吴雪峰道,“能告诉我你在哪吗?我想过来看看你。”


  “有什么好看的,”叶修支撑着自己,稍坐起点身,“算了吧。”


  “你刚做完手术……”


  “我这有人照顾,”叶修打断他,声音少有地冷了些,却也不紧不慢,“雪峰,我话说明白,我标记已经拿了,以后咱们就没关系了。”


  他手里攥着手机,那厢一时真没了回复,静静的,好像人已经走了。等了少顷,才忽然再度开口:“没有关系?”


  叶修正打算回复,那头人这回的声音反而放缓了,像只是给他一个提醒似的,“小队长,你忘了,”吴雪峰不慌不忙地道,声线柔和,“我们标记之前,我就已经喜欢你了。”


  叶修默然,捏着手机,道:“行了,我挂了啊。”


  吴雪峰好像还想再说什么,起了个头,漏出一个字来。叶修却早没继续听,把手机拿远了,利索地按了电话。


  挂完电话,叶修重新往枕头里靠了靠,摩挲两下黑下去的屏幕。叶秋听了个大概,等了半天,还是犹犹豫豫地:“哥……”


  “嗯?”看叶修神情,像在想事情,听到动静,却还是在枕头里挪了挪,转过脸来看他。


  “你怎么不跟你那个男朋友说自己做手术了啊?”叶秋终于问出来。


  “他这两天忙,等我好点儿了再告诉他,”叶修随口道,手指在手机上轻巧地敲了一遍,无意识的动作,显然于他不是什么大问题。


  叶秋张口想说话,看见叶修这样风轻云淡,终究没能说出口,把话又咽回嗓子里。


  叶修刚进手术室时外头还是艳阳高照,这会就已经夕阳西下,屋子里昏昏黄黄的颜色洗刷了一片,叶秋不打算回家,干脆把笔记本电脑搬出来,就地准备办公。


  他们却没得多久宁静,叶修的手机屏幕倏然又亮起来,边响边震。叶秋疑道:“不会又是那个谁……”


  叶修已经飞快地接到耳边:“邱非?”


  这又是个没听过的名字,叶秋卡在半句话中间,闭上嘴没再继续,转头故作专心地对着电脑。


  “前辈,”邱非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,显然远没寻常镇定,“你做了标记摘除手术?还顺利吗?身体怎么样?”


  “挺好的,”叶修先答了几个问题,又无奈地,“谁告诉你的?”


  “吴雪峰前辈给我打了电话,”邱非说。


  吴雪峰什么时候和邱非关系这样好了,叶修心里疑问了半秒,像一根羽毛飘过去,一会儿就不见了。“他给你电话干什么?”


  “说你刚做完手术,他不太放心,想让我来看看。”邱非道。


  “我这有人看着呢,没事的,别担心。”


  “我也不太放心前辈,”邱非紧接道,语气坚持,“我能来看看你吗?”


  吴雪峰是一回事,邱非这头的关心却不是叶修愿意几句话拒绝的。“我人在B市的医院……”还做做最后的挣扎。


  “我就在B市比赛,”邱非下一秒便跟上,“能现在就过来吗?”


  这头终于哑口无言。“……行吧,我告诉你地址,”叶修无可奈何地道。


  一通电话讲完,叶修又一回扣下手机,还没搁到床头,就见叶秋耳朵早竖得老高,才见他挂下,嗖地就转过头来:“谁要来看你?”


  “也是职业选手,”叶修说。


  “A?B?O?”叶秋机警地问。


  “Alpha,”叶修答,看见叶秋的神情,好笑道,“行了,这我徒弟,小我快十岁呢。”


  “防人之心不可无,”叶秋一脸严肃地抱起双臂,“我要在这里守着。”


  人不来他就会走似的,叶修无语,砰地靠回枕头上,安安心心地闭上眼,由他去了。




  晚高峰的时点,路上是一锅粥,邱非堵了两小时,才从锅里爬出来,医院门口下了车。医院面积不小,他也没问人,急匆匆地找着指示牌往里走,身子越走越热,心越走越冷。空气里消毒水气味扑鼻,挂号机前排满人,走廊里还能摆病床。每一样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象,每一样都让他难以自制地心生焦虑,像丛生的野草。


  越往目的地,人倒越发少,打着暖光,不见冷清,只是安静许多。临近这片都是一人一间的病房,条件好不少,邱非心里松了口气,找着房间号继续往里。


  大概就是这一间。他深呼吸了一口,伸手在房门上克制地敲了两下。


  “哪位?”是叶修的声音,听着又仿佛不太像叶修。


  邱非心里疑惑,还是隔着门板答道:“前辈,是我。”


  里头有隐约的声响,门很快开了。后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,气质却很陌生。除却气场,眼前人肤色比印象里健康些,背挺得也更直。邱非愣了愣,盯着他衬衫包裹底下也显然坚实的肌肉,迟疑道:“您是……”


  “噢,我是叶秋,他弟弟,”对面人微笑了笑,唇角的弧度带着种彬彬有礼的亲切。他将门开大了些,做了个手势,冲他点点头:“进来吧。”


  这开场就已经足够震撼,邱非犹豫着往里走,房间里灯光不亮,只有床头昏黄的一盏,看着不太像病房,显然布置过。床边却分明连着输液器,上头挂着两个袋子,其中一袋已经打空了。他视线再往旁挪,就与床上人含着笑意的目光对上:“邱非,来啦?”


  “嗯,”邱非应了声,跨了两步就要到床边。他还没靠近,床上躺着的人却忽然提高声音:“等等!”


  邱非走得有些急,闻言忙定住脚步,站在原地,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旁边叶秋刚到一边坐下,听见这声,又站起来,急急忙忙地:“怎么了?”


  叶修做了个停的手势,又摆了摆,“叶秋,你先带邱非出去一下,”他说着,一面收回手,捂住口鼻。


  “干什——”叶秋说,仍一副懵着的模样。邱非却已经反应过来,感到自己的脸颊忽然地热了。他赶紧后退两步,说:“好。”一面转头对叶秋道:“拿一下应急箱。”


  “哦!”叶秋这才恍然大悟。做过这类手术,病房里各种抑制剂是常备药物,邱非退出病房的当口,叶秋也赶忙到房间一角取出应急箱,跟着出来,一面把门带上。


  他们在门口找到地方坐下,叶秋语气有些尴尬:“不好意思,我哥刚做完手术,不能用抑制剂,可能有点敏感……”


  “没关系,”邱非忙截住叶秋的话头,让他别继续说下去。他脸上也有些红,只好低头盯着叶秋将应急箱打开。叶秋连翻了两下,没找出来,嘟哝道:“Alpha的是哪个来着……”


  闻气味也知道叶秋是Beta,平日打开这箱子的机会估计都屈指可数,难怪不知道抑制剂长什么样。邱非伸手把一角的罐子拎出来:“这个就好。”


  他自己本来也用着抑制剂,只是刚摘完标记的叶修尤其敏感些,受不了他的气味。这样的情况用不着多服药打针,把信息素遮一遮就好,邱非拿着喷雾把自己仔仔细细地上下喷了一遍,站起来理理衣服,说:“好了,进去吧。”


  他们重新推门进去,叶修正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。叶秋在旁边沙发上落座,邱非则走近了床前。叶修听见响动,又懒洋洋地睁了点眼,稍稍坐起来些,笑着说:“你们晚上不训练啊?”


  “下午复盘过了,晚上他们出去吃夜宵,”邱非认真地答了,从旁拖出椅子坐下。他仔细端详叶修的模样:肤色似乎比平日还更白些,下巴也瘦了几分。这样挤在厚厚的几层枕头被子里,简直显得身形也小了。他喷完抑制剂进来,叶修倒是没事了,邱非却很快辨认出他身上氤氲的气味来。这是他从来没有闻见过的味道;纯粹的Omega的信息素气味——纯粹的叶修的气味。这样美好、这样熨帖、这样诱人……的气味。


  有画面像闪电一样劈开他的脑海,只是一瞬,然而异常鲜明真切。他几乎能听见那倏然拔高的蛊惑人心的音调,看见他掩在被子下头,泛着潮红的苍白皮肤;梦里的那影子和眼前人重合,他们本来也就是一个人——


  邱非晃晃脑袋,想把这影像赶出去。他赶紧挪开了视线,盯着叶修的手。叶修的手简直比脸的颜色还更苍白些,手背上嵌着针管,拿几段医用胶带一圈又一圈地捆着。然而这也无济于事,他并不是不记得那段视频里,修长泛白的手指紧紧抓攥着褶皱床单的模样……


  “就是普通盐水,”看他目光落在手上,叶修还以为他在看针,解释道,“再一个钟头就挂完了。”


  “疼吗?”邱非视线转回来,看着叶修问。


  “疼啊,我让他们把流速调慢了,”叶修说,又抱怨,“一开始打找不到位置,戳了我好几针。我问了他们能不能别打手上……”


  手术做完各样反应都有,只一个劲诉苦手疼的,估计叶修也是独一份。邱非有些好笑,又有点儿心疼,只低声道:“打完针,晚上好好睡一觉,明天起来就好了。”


  “嗯,”叶修赞同似的点点头。


  “别的还有什么不舒服吗?”


  “没了,都挺好的……”叶修话没说完,病房那头传来长长的“嘁——”的一声。他转头:“干嘛呢你?”


  “你说是就是吧,”叶秋哼哼地把电脑抱在怀里,也不看他。


  “见笑了,我这弟弟就是不爱好好说话,”叶修转头严肃道,后头又是一声“切”。


  邱非弯了弯唇角,敛下神情,又细细地看叶修的面容,想瞧出他的精神状态。他这样看着,叶修似乎也没察觉什么不妥,只是也笑着回望他。见邱非张了张口,又有些踌躇,叶修挑了挑眉,随口问句:“怎么了?”


  “没什么,就是……”邱非说着,吞了两个字回去,终于还是出了口,“没想到韩文清真的舍得让你拿标记。”


  叶修表情有些哭笑不得:“这有什么舍不舍得的?”


  “对身体不好……”


  “我们发展到这一步,标记总有一天是要拿的,”叶修说。


  “那也还是不好,”邱非道,语气很坚决似的。


  叶修看着他,倒笑了笑,“你以后就知道了,”看邱非不语,又说,“再说,我摘标记这事还没和老韩说呢。”


  邱非惊讶:“他不知道?”


  “不知道,”叶修道。


  “那你打算什么时候……”


  “过两天身体好点吧,免得他又大惊小怪的,”叶修轻描淡写地说。


  邱非手偷偷在底下攥了攥,咬着嘴唇,终于没说出话来。他早该知道。叶修愿意将事情告诉他,愿意让他来看他,已经像把他划归到圈子里,和他的亲人一同。可叶修要是对自己不同,那待韩文清就是十倍地不同。邱非感到心往下塌了一截,缩成一团,既失落,又生气。他已经获得了为叶修担心的权利,可叶修根本连让韩文清担心都不舍。


  他这厢心里百般的念头,叶修倒是一点没发觉,看着他,半晌又拣了个话题起来:“我们还有两回特别指导吧?”


  邱非一个激灵,像刚醒过来。“是,”邱非说,“你什么时候有空?”


  “什么时候都可以,看你了,”叶修随意地道。


  “我也都可以,”邱非说,又补上一句,“等你身体情况稳定以后。”


  “嗯,好啊,”叶修笑,“那就再过一阵吧。”




  邱非晚上不能在外头太久,看叶修也得早些休息,确认他身体无恙,就早早回到队里。之后的两日叶修按部就班,服药休息,叶秋给他搬了台装荣耀的电脑过来,他也就没急着出院。每天悠然自得地捧着电脑,将病房当做网吧,恢复得倒相当不错。


  这天叶秋方才办完手头事情,跑去挑了些新鲜水果,开开心心地拎上楼。这会时间仍不算晚,房间里很亮敞。他才推开门进去,就听叶修的声音:“……喂,老韩……”


  叶秋刷地抬头,盯着叶修,用口型问,他?


  叶修摆摆手,给了他个哪凉快哪呆着的手势。转过头去,捧着手机,又继续:“……没什么,就是和你说一声,”他声音依旧懒懒散散的,好像只是报一句明日的天气,“我把标记给摘了。”


  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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